這是「我黨我軍」系列的第26篇文章
每到此時,總有奇葩“代表”蹦出來,挑戰各種智商下限。
原先還是糾纏簡體字與所謂“正體字”的細枝末節,今年干脆不繞彎子,直指人心了。我們這個務工大省的房地產商,親自蹦出來,大言不慚,告訴億萬勞動者,是他們發善心,養活了你們這些窮鬼!你們要珍惜領薪水的機會,還要啥《勞動法》和社保啊?
這話到讓我想起解放前后,一場關于“誰養活誰”的大討論。不過那時候,直指的是當時中國最為要害的土地問題,于是“富人”和“窮人”,被明確為“地主”和“佃戶”。
“是地主養活了佃戶,還是佃戶養活了地主?”
先不著急回答這個問題,我想給大家介紹兩位史學大師:馮友蘭和何茲全。前者的研究方向是哲學史,后者則是魏晉南北朝史。他們當年也參與了這場大討論,而且以歷史學者的嚴肅態度,深入到“土改”第一線,去觀察和記錄了這場事關中國前途命運的斗爭。
【壹】糊涂思想豈止今日有
進行土地改革,消滅封建地主階級土地所有制,實現孫中山先生“耕者有其田”的偉大設想,是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任務之一。很多人也把這句話,整天掛在嘴上,可真到新中國建立了,“耕者有其田”成為國家政策,開始實行了,他們就葉公好龍了。
由于民族資產階級、民主黨派和民主人士中,不少人同地主階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,出身地主階級,或兼具工商業者與地主兩種形態。他們自身的利益,必然同土地改革相矛盾。
說白了,見真章,剜自己肉了,“嘴上是主義,心里都是生意。”
不少人表露出“和平土改”的幻想,主張“只要政府頒布法令,分配土地,不要發動群眾斗爭”。
還有一些人對土改抱有抵觸情緒,叫囂什么:
“地主養活農民”,“地主的好處不可一筆抹殺”,“江南無封建” ,“地主和佃農相依為命,誰也離不開誰”。
還有些說的更難聽:
“土改偏差很大”、“斗爭過火”、干部“上層好、中層少、下層糟”,“地方的農會常被土匪流氓所把持。”
當時人覺得,這不就是二十八畫生老師在《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》中,提到過的“糟得很”嗎?而今天的我們,是不是聽著更耳熟,仿佛就是前不久公知在某些書刊上的言論?
其實別怪這些舊時代舊階級出身和分化出來的愛國者,包括號稱“佐派”的黃炎培和柳亞子,也如此看問題。就是深受剝削壓迫之苦的貧雇農,同樣存在糊涂思想。
山東有個莒南縣,地處山東東南部與蘇魯交界處。抗戰中的1944年5月,縣委在貧雇農中,搞了個調研。
到底是“窮人養地主呢?還是地主養窮人?”
縣委在大店民校中,提出這個問題進行測驗,結果三分之一舉手說:
“地主養咱窮人,人家不給咱地種,不都餓死了嗎?”
有位六十多歲的老佃戶王成,干了六輩子佃戶,窮得連整片衣裳都沒有,可就是他,卻處處替地主“洗地”。
年輕人就問他:“你不賭錢,又不喝酒,天天干活,為什么還這么窮呀?”
他想了半天回答:“這些年短工太貴了。”
又問他其他原因,回答:“我種的地總是舍苗,少打糧食。”
再追問時,他順口氣說:
“咱命苦啊!”
【貳】七十年前的神預言
如今有個時髦詞兒,叫“國學大師”。別人我不好說,私塾開蒙,改新式學校,又留學美國,獲得哥倫比亞大學哲學博士的馮友蘭先生,新舊兼備,學貫中西,當然實至名歸。
這位老先生有個特點,說好聽點,西方人叫“實證主義”,中國人叫“深思慎取”。就是你們跟我說答案,沒意思,也不做數,我得自己去鉆研、去求證。另一位哲學大家金岳霖先生是馮友蘭的鐵哥們,講過后者的一件八卦:
“抗戰初,清華教授們從長沙往昆明遷移,途經鎮南關(今友誼關),當時司機通知大家,不要把手放在窗外,要過城門了。別人都照辦,只有馮友蘭聽了這話,便考慮,為什么不能放在窗外,放在窗外和不放在窗外的區別是什么,其普遍意義和特殊意義是什么?
……
還沒考慮完,已經撞骨折了。”
馮友蘭先生是我們河南人,南陽唐河的。馮家我寫過,祖上是山西來南陽經商的商人,父親是清末湖北崇陽的知縣,他這代兄妹三人,都是舊時代走出來的高級知識分子,對于我黨和我黨的政策,基本處于不了解的狀態。
但作為真正有良心的知識分子,馮先生渴望中國越來越好,也支持我黨,支持我黨的政策,那么我黨當時最根本的政策是什么呢?
當然是“土改”了,所以解放不久,馮友蘭先生就提出來,能不能讓我參加一個北京郊區的工作組,參與到土改中去,實際了解下,土改到底是什么情況?
眾所周知,馮友蘭先是新儒學派的代表人物,他的理論中,最重視“天理”和“天命”,那么什么是當時中國的天理和天命?他真的想看看,切實接觸到,而不是瞎扯淡。
1950年1月27日到3月10日,55歲的馮友蘭和夫人任載坤,下到盧溝橋附近的張儀村(今屬豐臺)。可不是蜻蜓點水,而是實實在在和農民群眾打成一片。零下一、二十多度的凜冽寒冬,他們訪貧問苦,樂此不疲。在《三松堂自序》中,老先生很自豪地寫到:
“先是到農民家里吃派飯,后來自己起伙。一直到過了春節,才把這一帶土改搞完。在工作結束的時候,農民派車送我們回清華,在我家吃了一頓飯,他們才依依不舍地告別而去。”
關于這段土改經歷,馮友蘭先生提到的第一個問題,今天看來仍極具現實意義,他認為要土改,首要解決的問題,就是讓群眾明白,到底是“誰養活了誰?”
馮先生的偉大,在于他不但從幾千年中國歷史的角度,考量這個問題,更從農民的角度,從當下中國的發展角度看待這個問題。
馮先生認為:
“這本來是地主階級用以欺騙和麻醉農民的思想,可是沿襲久了,有些農民果然就為這些思想所欺騙、所麻醉,覺得打倒地主階級似乎不很‘合理’,覺得‘理不直,氣不壯’。”
但問題是不解決這個問題,就無法進行土改,不進行土改,就無法進行工業化,就無法改天換日,重塑中華!
您可能覺得這么說有點大,正巧第二年秋天,也就是1951年,馮友蘭先生到印度訪問,跟印度學者,正好談到了土改問題。印度人說你們的“土改”太可怕了,還是我們好,我們不用付出代價就“解放”了,我們更合算。
馮友蘭直言不諱告訴印度人,你們這算什么解放啊?你們走的一條路,我們也走了一條路,哪條路好呢?當然是我們的好!
用今天的話,妥妥的“制度自信”,那時候就有了,而且馮友蘭還附贈了條神預言:
“中國現在已經是遙遙領先了,照印度現在的樣子,一千年也趕不上!”
七十年過去了,又有些人試圖給我們灌輸“地主養活佃戶”的鬼話,當然他們換了包裝,可實質并沒有改變,用意也沒有改變。
我不想爭論到底是佃戶養活了地主,還是地主養活了佃戶,我只想說中印兩國發展道路的對比,對這個問題的詮釋與佐證,大家總該心里有個數吧?
【叁】為誰說話,為誰服務
“封建的土地制度,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物質基礎。傳統的社會政治制度以及文藝哲學思想,都是在這個基礎上建立起來的。不摧毀這種土地制度,不能使中國社會制度變質。”
作為中國最優秀的文科學者,馮友蘭基于中國大歷史的角度,認為土改最重要的,也是首要解決的問題,就是要讓農民群眾自己想明白“誰養活誰”的問題。
您可不要小看這個問題,甭說在當年了,即便是今天,給“地主”和“佃戶”各自換身皮,很多人還在歌唱幾千年“賞飯吃”的神話,只是“田園牧歌”與時俱進成了“都市傳說”罷了。
無獨有偶,就在馮友蘭先生結束北京郊區土改工作的同時,四川的土改也如火如荼開展起來。第二年,同為文科生的著名歷史學家何茲全先生,也在四川中江縣的一個小村子,做著同樣的工作,進行土改體驗。
何茲全先生的經歷更為有趣,先說他的本名,叫“思九”,出自《論語》“君子有九思”。他有個堂兄,也是近現代史上的名人,就是何思源。大何跟傅斯年是好朋友,小何又是傅斯年的學生,還自認是陶希圣的“親兵”。和前面提到的馮友蘭先生也有淵源,他們都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學習過,何茲全還是中國留學生會的會長,接班的前任唐敖慶也是人杰,“中國量子化學之父”。
這是人脈和學術方面,在政治上,何茲全極具時代剖面。1927年16歲入黨,但既不是加入我黨,也不是加入蔣介石的國民黨,而是加入了汪精衛的改組派。
然而1950年,何茲全從美國回來,投身新中國建設,次年參加土改。
曾經在四川學習生活過的何先生,感慨良多:
“四川是天府之國,而富的只是官僚地主,農民卻是真窮。”
在中江縣永泰鄉,何茲全見到了一場佃戶斗爭惡霸地主的大會,這在今天的公知和豢養他們的各路老爺們看來,相當政治不正確啊!
憤怒的群眾,上臺就打,邊打邊罵:
“龜兒子害苦了人!他把竹簽子插在我們窮人耳朵里游街!要打死他才解氣!砍腦殼的!污辱人家女孩子,不是人!”
解放前這個惡霸,在當地橫行霸道,欺壓農民,奸污婦女,強奸未成年的女孩,霸占農民的土地財產。
是這些“龜兒子”,養活了窮人,養活了農民嗎?
顯然不是,佃戶們有首歌,那時隨著我黨的工作隊,從何茲全的老家山東,到土改工作體驗地四川,從北唱到南,唱到西南,唱到福建、廣東,有無數地方方言版本,但中心思想都一樣,回答:
“到底誰養活了誰?”
何茲全先生由此想明白了一個邏輯鏈:
想不明白誰養活誰,就搞不成土改;沒有土改,就沒有工業化;沒有工業化,中國人民就不能改天換日;沒有改天換日,我們就得被帝國主義繼續作踐,我們和我們的后代就沒有明天!
所以,思想巨變后的何茲全先生,盡管本來對抗美援朝持有不同意見,但還是全數捐出積攢多年的19兩黃金,因為我是“愛國一書生”。
而這種改變,就來自四川中江的土改,來自斗爭惡霸,來自佃戶們的那首《誰養活誰》。
最后我想畫個重點,從“誰養活誰”引申出另一個問題:
知識分子應該為誰說話,為誰服務?
前面寫了何茲全先生參加土改,老先生有本回憶錄,叫《愛國一書生》。里面專門有兩個章節,寫《土改》和《鎮反》,都挺有時代意義。特別是土改那章,他在文末寫了句話,今天看來也極具現實意義,我抄錄給大家,作為結尾。
“在土改中很受教育,認識到知識分子是勞動人民養大的,應該對勞動人民有回報,為勞動人民服務。”
不過,我突然覺得何老先生這段話,還是不夠給力,最后還想引用二十八畫生老師的一段話,作為彩蛋:
“我講過,‘皮之不存,毛將焉附’,知識分子如果不附在無產階級身上,就有作‘梁上君子’的危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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